机械的轰鸣声响起,那些沉睡的炮塔开始转动,喷射出炽烈的光辉,魔虫在火网中挣扎、破碎,王虫启动了护盾,绿色的幽光在弹雨下闪烁,但一发穿甲弹击中了它,崩溃的护盾爆发出刺目的闪光,它咆哮着,抛下一只断掉的钳子,怨愤地退入丛林。
而玫扔开她的枪,蹲坐在地上,把脸埋在两腿之间,放声哭泣着。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要别人为我而死?”
********************
死神与天使在对抗梦魇的战斗中,战死远强过被俘,这是一条钢铁天使人尽皆知的定则——它们会撕碎你的肉体与尊严,让你每一个最隐秘而娇嫩的器官变成血肉模糊的巨洞,你的惨叫会响彻荒野,却绝不会死去,就像挂在悬崖上的普罗米修斯,日复一日承受肝肠寸断的折磨。
每一个士兵都或多或少地了解过这类事实,包括那些来自被攻占巢穴的影像:恶魔们在战败前处死了所有的俘虏,但在那之前,她们已经历了若干年的可怖酷刑,上百具残缺而畸形的躯体散布在铺满粘液的洞穴里,让每个看过的人都不寒而栗。
但在看过一幕又一幕地狱般的景象之后,女孩们也渐渐变得淡然,那样的命运也许有一天会降临到自己身上,但几率也不算大。
恶魔们会突袭城市,屠戮平民,没有什么地方是绝对安全的,而在军队中,你好歹还有手中的武器和身旁的战友可以依靠。
即使在最糟糕的情况发生时,最起码,你还可以期盼一个宁静的死亡——在钢铁天使的军队中,有着一条被默认的规则:如果一名士兵被敌人俘获而无法营救,她的战友可以将她射杀——那不是残忍,而是仁慈。
担任这项痛苦使命的,往往是那些枪法最好的战士,当情况已经无法挽回时,迅捷而精确的子弹,是所能赠予不幸者的最后慰藉。
他们被称为行刑者。
冰眼死神,这个绰号属于一位曾经众所周知的行刑者,她有着冰蓝色的双眸,精准无伦的枪法,冷峻而俏丽的面容,以及布满手臂的伤痕——每次用枪声为一名战友送行之后,她会用匕首在左臂上刻下一枚小小的十字,任鲜血顺着手臂流淌,也许是为了寄托哀思,也许是为了铭作纪念,也许是为了舒缓内心纠缠的痛楚?
没有人知道,她是个言语寡少的人,许多人在背地里断言,她更喜欢用狙击枪而不是嘴来交谈。
不过那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在战斗中,枪明显比嘴要靠得住,于是另一句有关她的笑谈就是:如果你要死的话,千万要趁冰眼和你在一个战场上的时候,因为那样会痛快点——冰眼死神的名字是如此闪亮,甚至没多少人记得她真正的名字:塔妮莎.洛克菲勒。
同样,也没多少人能意识到,冰眼死神并不只象征着死亡。
塔妮莎的枪声更多的时候意味着敌人的毁灭,而每减少一个敌人,就是让战友多一份生存的希望,那些重要而可怕的目标倒下时,更是如此。
事实上,有许多人的生命因塔妮莎而得以存留,但极少有人会明白这一点。
当然,塔妮莎不会做那种轰断怪物的钳子或触手,把已经走进鬼门关的倒霉鬼拉回来的英雄壮举——她的拯救隐秘而间接,永不引人注目。
那样的事有别的人来做。
那个人叫安薇娜,她从来不愿向任何一个战友开枪,她总是坚持不放弃最后一点希望,为了救回被掳走的战友,她可以毫不犹豫地让自己置身险境。
潜入梦魇的巢穴,伏击行进的虫群,追踪逃跑的恶魔,从它们的淫辱下救回奄奄一息的不幸者,她创造了一个又一个不可能的奇迹,她的英雄故事在天使之城广为传唱,她收到了无数的感激与爱戴,而她总是用金色的卷发下孩子般的笑容来回应,她也因此得到了一项美名——微笑天使。
事实上,安薇娜的许多英雄事迹都并非一个人完成,但在事情过去一段时间后,大家记得的却总是她,虽然安薇娜并不喜欢这样的礼遇,她总是腼腆地解释着:“不是我啦!是詹姆、洛奇、塔莉和我一起的!”
不过收效似乎不明显,也许人们明白那不是她一个人的功劳,但却喜欢在潜意识里把功绩归结于她——长久以来,微笑天使已经成为了希望和勇气的象征,永不放弃生命信念的象征,她所代表的并不仅仅是她自己。
安薇娜有一位最亲密的朋友,同时也是和她共同行动最多的人,她们之间的关系却基本只有同一个连队的人知晓,那是个褐色短发、蓝色眼睛的高挑女孩,她叫塔妮莎.洛克菲勒。
她们是同一年入伍的,在那一期的新兵训练结束时,她们两个是并列第一的最佳射手,但安薇娜总是说塔妮莎才是最强的,自己只是侥幸罢了,集训结束之后,她们被分配到同一个连队,从那以后,她们就成了亲密无间的战友。
安薇娜是个开朗活泼的家伙,沉默寡言的塔妮莎则远没有她那么好的人缘,但安薇娜好像丝毫不在意这一点,她可以在塔妮莎身边眉飞色舞地说上一篓子的话,即便塔妮莎几乎没有几句回音,她也一点都不觉得尴尬。
而当极少数的时候,当她逗得塔妮莎脸上露出笑容,她会乐得和过节一样,抱着对方开怀大笑。
当被问及为什么会和那个闷葫芦关系这么好时,安薇娜的回答很简单:“因为她没有别的朋友呀!”
但后来她的回答慢慢改变了,变成了:“因为塔妮莎真的是很好的人!”
塔妮莎似乎不苟言笑,但她会用行动来表达她的情感,当你和她成为了朋友,她会成为你战场上最坚强的盾牌。
渐渐地,当她和安薇娜在一起的时候,也会露出更多的笑容和更多的话语——虽然仅仅是相对的多。
她们经常会在晚上爬上某座大楼的楼顶,躺在那里仰望横亘天幕的银河,在经历了血腥而残酷的战争,在尝尽了阴暗而绝望的昏黄之后,也许浩瀚的星空能带给人最好的平静。
当有一晚,安薇娜突然扭过头去,望着躺在身边的塔妮莎时,她问:“塔莉,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
“如果有一天,我被俘了,请不要开枪射我。”
“为什么?”
“因为……你可能知道的,我有点特殊的小爱好。我觉得那样的结局对我来说也许值得期待呢。”
“什么爱好?”
“唉——”
安薇娜无奈地挠了挠头发:“你真是太不问世事了,塔莉。”
是啊,也许没几个人不知道安薇娜的小爱好了,她谈过许多的男朋友,上过许多人的床,当然,那样的事情在天使之城很普遍,但安薇娜的口味显得有些特殊,除了正常的做爱,她喜欢各种的凌虐,喜欢被人用拳头塞进阴道和肛门,喜欢被鞭子抽打,喜欢被针刺敏感的地方,甚至喜欢被电击和灼烧,但她的体质也特别的好,顶多只要个多星期就什么伤痕都没了。
她会对那些和她玩过这种游戏的男伴说:“绝对不准告诉别人哦,不然我叫塔妮莎干掉你!”
没人怀疑如果她真的要求,塔妮莎会毫不犹豫地去做的。
但虽然她的风流韵事已经传遍兵营,这个诅咒却好像从没实现过。
到最后,当她掰开被抽气泵吸得跟大号圆面包一样的下体,露出肿得像小香肠的阴唇中间珍珠般的嫩肉,让两个男人的手在里面抽插的视频在内部网路上疯传时,她也只是苦笑着摇摇头:“如果他们喜欢看,那就让他们看吧。”
“好吧,一下子很难和你解释清呢,反正我的意思就是,让我被怪物抓去好了,因为我喜欢。”
塔妮莎沉默了许久,似乎很难理解这样的意愿,但她最后说:“嗯,我答应你。”
安薇娜滚过身去抱住她,亲她的脸颊,兴奋地说:“这就对啦,我就知道塔莉最乖了。”
而她又沉默了一小会,然后她说:“那你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哇,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听到你提要求呢,那我一定得要答应啦!”
她还是那么平淡地说着:“如果我被俘或者战死,不管怎么样,请你带回我的头颅。”
“为什么?”
“有人需要我的眼睛。”
那一天在一年之后到来,当安薇娜的小队从侧翼冲击敌人的防线时,从天而降的飞虫突袭了塔妮莎的伏击点。
所有人都说你无法再找到她了,但安薇娜在司令部嚎啕大哭,“我曾经救过你们那么多的人,为什么不能让我去寻找我最爱的朋友?”
最终,她得到了一支小队,加入者都是曾被她挽救的士兵们,她们花了一周的时间来搜寻,但最后她带回的,只有塔妮莎沾血的头颅。
她亲手赐予了她死亡,那是她第一次杀死战友,然后从她那已经失去了四肢,只余下血淋淋的内脏悬挂在腹腔下的遗体上,锯下了她失去血色的头颅,而她最后的表情,是安薇娜的枪口对准她胸膛时,那一抹安详的微笑。
三个月后,一个略带稚气的女孩拖着行囊来到了天使之城,将军亲自把她带到安薇娜的营房,她腼腆地伸出手,睁大了冰蓝色的眼睛:“我叫萝丝.洛克菲勒。”
她在两个多月前才第一次能用眼睛来认识这个世界,但这似乎不妨碍她表现出优秀的战斗天赋,也许那是铭刻在她血统之中的才能,就和她的姐姐一样。
但和冷酷如霜的塔妮莎不同,她很爱哭,似乎是要为塔妮莎的眼睛补上一生的泪水一样。
每当有队友被俘或是战死,她总忍不住要哭泣,但她依然会履行她行刑者的职责,尽自己所能赐予她们迅捷的死亡——冰眼的死神仍未离去,她只是换了一个名字:“哭泣的死神”安薇娜如同亲生姐姐一样守护着她,教导着她,陪伴着她成长,她虽然天赋杰出,但缺乏经验——那是最无情的新兵杀手。
但每次面临险境,安薇娜都会挺身而出,当孢子雷从天而降时,安薇娜将她扑倒在身下,自己却差点失去了一条腿,但她始终微笑着,在任何一场战斗中,她都不会让萝丝离开她的视线,因为她说:“我没能照顾好塔妮莎,我不能够再失去你。”
同样也是她,在萝丝的装甲上刻下了那朵鲜红的图案,又用自己喜欢的汉字,在一旁标上了萝丝名字的含义:“玫”“愿你的生命之花永不凋谢。”
也许每个降临的天使终将回归天国,但安薇娜却没有。
当那场风暴吹散了空降的小队,她发疯似地在苍茫的风沙里寻找着玫,最后在旧时代荒废的地下室里抱着她喜极而泣,她们最终在坠毁的战机上找到了远程通讯器,报告了自己的方位,总部的回应是:“战机一小时后抵达。”
但在风沙的深处,虫群的嘶鸣已经响起,那声音混乱而尖利,如死神缓缓而近。
安薇娜突然笑了:“虽然我一直等着这一天到来,但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有意义呢。”
她转向一脸茫然的玫,从装甲里衬深处掏出点什么东西,塞在她的手里,然后紧紧地抱住她,最后一次亲了她的额头,说:“这一次,你一定一定不能哭哦!”
然后她转过身,冲出地下室,迎着虫群的方向,溶入那漫天风沙。
玫呆呆地伫立着,紧握着手中那团轻柔的丝线——那是一缕打成十字结的头发,褐色与金色交织。
风沙依然呼啸,她紧咬着嘴唇,泪水奔流无息。
********************
莉默默地蹲在她的身旁,伸手揽住她的肩膀,炮火渐渐沉寂下去,只余下玫哽咽的哭声,最后,莉站起身来,拉住她的手:“走吧,我们必须继续使命——为了让她们的血不会白流。”
玫拾起她的枪,抽泣着站起来,她们走向天台的门,在那儿,雯已经在等待着她们,莉拍了拍她的肩膀:“干得好。”
雯把整个建筑的地图扫描到了手持终端里,她们照着图样小跑着穿过错综曲折的长廊,奔向建筑另一侧的出口,那真是个巨大的迷宫,她们跑了十来分钟,才来到那扇厚重的巨门前,供电已经恢复了,不必再用野蛮的方法,虽然门禁需要密码,但雯直接拆了那机器,从里面找出两条线短接到一起,在电机的嗡鸣中,门开了。
但出现在眼前的,依然还是高耸入云的森林。
看来整个建筑的周围都是被森林环绕的,按照电子地图,她们离任务目标已经非常接近了,也许需要寻找的秘密就在森林里的某个地方。
她们放慢脚步,四下环顾着走进那浓密的阴影中。
小队谨慎地前行,但和她们先前第一次进入丛林时一样,除了那些粗大的树木,森林中只有寂静与黑暗,电子地图上那个闪亮的光圈一点点逼近,那也许让大家都有些欣喜,但更多的却是紧张,似乎连呼吸都要凝固。
最后,她们靠近了地图上那个光圈的边缘,但好像没有什么异样,林中的空气里依然弥漫着浑浊的黄色,也许秘密在更里面的地方?
她们加快了脚步,继续向目标的中心前进,但一路上什么异样也没有,最后她们在地图上所显示的目标中心位置停下了脚步,莉摘下头盔,焦急地喘着气。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库茨上校说这里应该是一个没有黄雾的区域,但现在,我们站在这里,周围却全都还是这混蛋黄色!”
“会是地图的误差吗?”
玫说。
莉烦乱地挠着头发:“如果这么重大的行动上能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钢铁天使早就不复存在了。一定是有什么别的地方出了问题。”
“那会是什么?难道黄雾只是暂时留出了一个空隙,现在它又合上了?或者说……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
“用一个这么大的陷阱来对付区区五个人,我想我们还没那么有价值,而织梦者也没有这么小家子气。”
“冷静一下,我觉得也许有这个可能。”
雯用手掩着嘴唇,仔细思考着什么,莉和玫都转过身去望着她。“我想无雾区应该是存在的,但是,它可能并不是静止的。”
“它在……运动?”
“我们之前从未听说过黄雾之中有森林的存在,但这里却有这么大面积的森林,这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而在森林的中心,为什么会有一座巨大的戒备森严的基地,也一定有特别的原因。”
她停顿下来,紧锁着眉头,又陷入到深思之中。
过了几分钟,她再次说下去:“好吧,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想:这里的确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它在大侵攻之前就已经出现在这里了,而那座基地就是为了研究它而建立的,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那个东西,应该是按照环形的轨迹不断运动着,而基地的位置,就在环的中心。”
另外两个人沉默下来,似乎在仔细理解她的话,最后莉开口了:“我想我没法否定你的看法,起码我自己想不出什么别的好主意,虽然的确有点匪夷所思,但我只能选择相信你。”
“不过,为什么你能想到这么奇怪的主意?”
玫不解地问。
雯笑了笑:“因为我以前是干这个的。”
********************
暮色之城呼啸的风在窗外冲撞着,席卷着硕大的雨点,拍打在玻璃窗上,响着急促的噼啪声。
赛雯.米勒坐在办公桌前,吊扇旋转着,桌上的文件哗哗舞动——即便是雨天,加勒比海岸的夏日也依然炎热。
她低头凝视着手中的照片,那是某个私家花园的水池,池边的睡椅上躺着一个上身赤裸的男人,上唇留着小胡子,双手枕在脑后,微闭着眼睛,他身边站着两个裹在黑西装里的人,低着头,和他交谈着什么。
布兰登……
为什么是你?布兰登!
她仰起脸来,望向天花板,如同一座雕像静默着,也许十分钟,也许更久,最后她长叹了一口气,放下那张照片,缓缓站起身来,走向宽大的玻璃窗,在纷乱的水纹背后,整个城市如同梦境般扭曲着,舞动着。
她伸手拉动窗闩,推开湿漉漉的窗页,风飞扑进来,把半掩的窗帘高高扬起,暴雨喧嚣着,无处不在的哗啦声充满了空气,窗外,参差的楼群掩没在白蒙蒙的雨幕里,看上去不再色彩斑斓,只剩下了模糊的灰白色。
曼努斯,这座海边的城市,原本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在旧世代最为辉煌的岁月里,它从一座凋敝的小城崛起,就如那个时代许多其它的城市一样,新的农业技术纵容了人口的增长,新增的人口则推动了城市的发展,那些庞然的巨型都市日渐拥挤,也有许多人选择了前往那些相对偏远的城市,而很快,几十年的时间过去,这些新城也铺开羽翼,化作华灯璀璨的都市。
那是个蓬勃的时代,膨胀的时代,直到它被黄雾终结为止。
曼努斯周边的许多城市都毁于第一次侵攻,在战争的初期,绝大部分的力量都被用来保护那些科技中心或是工业重镇,而这些南美城市除了林立的高楼和拥挤的人群,几乎一无所长,过去它们附从于大国的军事保护,但当庇护者们自身都应接不暇时,它们被抛弃,被遗忘,被黄色的地狱吞食,湮没在呜咽的风中。
曼努斯是幸运的,动乱一般总是被视作灾难,这一次却不同,政府军与反政府武装的多年争战让这个国度未曾荒于战事,当最黑暗的时刻来临时,他们携起手来,为了共同的利益而战,他们的抵抗在噩梦的大军面前也许微不足道,但历史的事实是,黄色的灾厄暂时抛却了他们,转向那些自保能力更差的地区,以许多人的生命为筹码,曼努斯和她的国家赢得了短暂而宝贵的时间,等到了轰鸣的战机投下沉重的屏蔽塔组件的那一刻。
屏蔽塔树立起来,将汹涌的黄潮挡在天幕之外,幸存下来的城市挨过大侵攻之后的艰难岁月,缓慢地走上复兴之途,曼努斯这次却成为了其中最不幸的一个。
自屏蔽塔开始工作的第一天起,城市的各个角落就常常传来关于恐怖怪物的消息,它们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只留下不幸的受害者残缺的肢体,根据目击者的描述,这些怪物的外形和黄雾中的并无二致。
军队进行了许多次的搜寻,却未能找到它们的巢穴,最后,塞纳瑞斯实验室的专家们经历了数个月的调查和测量,得出了一个无比悲观的结论:曼努斯的地质和大气环境有着难以察觉的特殊性,这干扰了屏蔽场,使得它无法稳定地运作,那些怪物就是经由这样的“漏洞”渗入其中的。
塞纳瑞斯实验室采取了许多努力,但问题始终未能解决,最终,曼努斯成为了唯一的特例,一座梦境与现实交织的城市,一座——暮色之城。
之后的几十年间,在政府的引导下,许多人选择向更安全的地区迁移,曾经繁华而拥挤的曼努斯日渐凋敝,许多楼宇人去楼空,年久失修的外墙染满水迹和尘土,只余下风在其中吟唱,但也有不少人选择了留下来,因为要通过移民的审批也并非易事,而且在这个空间宽裕的城市里,有时候生活反而更加容易——只要你不被那些怪物找上,事实上,那个概率也并不比在马路上被车撞死的机会高许多倍,甚至还有一些穷困者自愿选择了曼努斯。
一些犯罪集团也发现了这块被遗弃的乐土,渐渐地,曼努斯成为了罪恶滋生的温床,毒品、武器、人口和各种违禁品的买卖地——那也许让它更贴合暮色之城这个称号了。
直到第二次大侵攻的来临,那些能突破屏蔽场的实体魔物,让人们明白没有哪里是绝对安全的,而曼努斯,也许是因为再次被命运眷顾,也许是因为它价值轻微,它从那一次的狂潮中逃脱了,自那以后,人们开始重新踏入这座一度被淡忘的城市,曼努斯的街道再度沸扬着人声,政府也渐渐将更多的眼光投向这里,而已经扎下根基的黑帮们并不愿轻易放弃自己的领域,于是,在城市每个阴暗的角落里,黑与白的争斗经久未息。
赛雯默然伫立在海风呼啸的窗前,任凭飞舞的雨点打湿警服和头发,雨水顺着她的脸庞流淌着,她放眼望向窗外,千万的雨丝仍在从屏蔽场之上的无尽昏黄中垂下,隐隐的雷声滚过天际,在黄雾与云层的双重遮盖下,世界显得格外昏暗。
布兰登……
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雨天吧。
布兰登……
那个瘦削的布兰登,那个风流洒脱的布兰登,那个能义无反顾地帮她做任何事情的布兰登,也是那个固执的布兰登,那个玩世不恭的布兰登,那个宿醉不归的布兰登,那个经常和人打得鼻青脸肿还面带微笑的布兰登。
8年了,她还是没能忘记。
没有忘记他们在一起的那段懵懂的青春岁月,没有忘记在高中的开学典礼上,他挤到她的身旁,迅雷不及掩耳地吻上她的脸颊,在她回过神来之前,他已经像猴子一样钻过了人群,抓住不远处两个瞠目结舌的家伙,大喊着:“我赢了!一人十美金,拿来!”
的情形。
更没有忘记在他们共同装点的秘密小巢里,她把第一次交给他的情形,那时候,他的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正经神色,他捧着她因为兴奋和紧张而发红的脸,注视着她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雯,我会永远守护你的,我发誓。”
但她也没有忘记,那个夏季的雨天,她从学校回到久别的曼努斯,在他的门前等他,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直到深夜,他才浑身湿透醉醺醺地回来,在狂舞的雨丝中,她抓住他,大喊着:“你就不能出息一点吗?布兰登!”
他却满不在意地挣脱她的手,醉眼朦胧地瞥着她,说:“男人……有男人的事……你不懂……”
“做你男人的事去吧!我们之间结束了!”
她喊叫着,声音溶化在暴雨的喧哗里。
他停下来,用惊愕的眼神看着她:“你在说什么?”
“结束了,布兰登,我想了很久,我觉得我没法接受你的全部。”
“那是什么?”
他甩着头,像要让自己清醒一点:“你再也不需要我了吗?雯?”
“不需要,永远不需要。”
她用嘶哑的声音抛下最后一句话,转身奔入浓黑的雨幕中。
那不是他们第一次争吵,过去,他会来找她,来重新哄她开心,但这次他再也没有来。
几天之后,她从另一个同学那里得知了布兰登参军入伍的消息。
再然后,她举家离开了黄昏之城,从此再也没有过他的音讯。
时光飞逝着,带着许多事情如烟而去。
她以第一流的成绩从警官学校毕业,和同校毕业的乔恩.米勒结婚,父亲牺牲在同黄雾的战争中,弟弟患上了重病,高昂的手术费让她捉襟见肘,但那一天,她突然发现自己的银行账户上多出了十万美金,汇款人没有留下名字,只有一行简短的留言:“你知道我是谁”布兰登……
除了你,我还能想到谁?
但她从来没能想到自己会因为这样的原因回到暮色之城——乔恩被调往曼努斯任职,三个月后,电话中传来了他的死讯。
他从30层高楼上坠下,残破的血肉染满了路砖,他留下的最后声音,是通过内部通讯终端和同僚的对话:“等等……有人过来了。”
没有人会相信这是意外,因为他是在侦察黑帮行踪时出事的,而为数不多的线索,都指向了曼努斯最恶名昭著的黑帮之一——“灰鸦”在肝肠寸断的哀恸和哭泣之后,她向上级提交了报告,请求调往暮色之城。
她接替了乔恩曾经的职位,并用近于疯狂的热情投入到追查乔恩之死的真相,以及对黑帮的复仇之中。
无可否认她是一个富有天赋的人,并且不择手段,她成功地掌握到许多重要的证据,并由此组织了多次对黑帮的打击,把成打的恶徒送进监狱,她的职位迅速地升迁,但她似乎永不满足,也永不疲倦,因为那个凶手,那个夺走了乔恩的凶手,依然隐藏在暗影之中,她发誓要找出他——不惜任何代价。
但她每向真相靠近一步,遇到的阻力也越大,当她开始追查到灰鸦的某个高层时,她收到了不止一次的恐吓,当然也有恐吓以外的东西,有一封信里没有威胁,只有简短的一行字:“我知道你要找什么,但你找错了方向。”
但她把它们全都轻蔑地丢到了一边:“我所寻找的,是让罪恶得到惩处。”
最后,她领导了对那个秘密据点的搜捕,激烈的交火给双方都带来了伤亡,而她所要找的主要目标,那个大头目,也死在了枪战之中。
那是更深的噩梦的开始,两周之后,她的小队在贫民区被伏击,当她从昏迷中醒来时,她发觉自己身处某个被遗弃的建筑里残破潮湿的大厅——一丝不挂。
高处露台上的阴影中,那个坐着的身影沙哑地说着:“你杀了哈里!不可饶恕啊……本来应该把你剁碎了喂狗的……但看在我和你父亲有交情,以及你是个女人的份上……我决定还是用对待女人的方式来惩处你吧。”
那是她生命中最想忘却但最无法忘却的一夜,她没数清有多少人——黑人,白人,他们全都戴着黑色的头套,他们像抓一只兔子一样紧抓着她,一边狠狠地掐她、扇她耳光,一边把那些丑陋而巨大的阳具刺进她被屈辱地大张着的两腿间,他们享用了她每一个能用的洞,被撕裂的嫩肉在粗暴的抽插下鲜血淋漓,和腥臭的精液混杂在一起,糊满了她颤抖的身体,他们大笑着更换各种姿势,包括阴道和肛门一起侵入的三明治,或是两根手臂般的巨物一起挤进她狼藉的阴户,在她的哭喊中把各种东西塞进她的身体,拳头、钢管、扳手、马桶刷、碎砖块,一切能放进去的东西,最后他们用她的警服堵上她下身的两个洞,蒙上眼罩,送上汽车,在午夜的黑暗里抛弃在街角,顺便还把她被淫虐的照片丢遍了贫民区。
在一个多月的休养之后,她回到了岗位,那以后,她收敛了,不再狂热地工作,并且变得沉默寡言,似乎那样的打击已经让她崩溃下去了——但那只是表象,她依然在行动,只是以更隐秘的方式。
她绝不会放弃复仇,何况,现在仇恨中又添上了新的一笔。
但在千百次的寻觅之后,她最后的得到的结果,那个寻觅多年的真相,就是手中的这张照片,那个瘦削的小胡子男人,灰鸦的最高首领,虽然时间冲淡了许多东西,但她绝不会认错那张脸。
布兰登!
为什么会是你!布兰登!
但她再也无法继续寻找答案了,就在这个早晨,浓密的黑云开始淹没曼努斯天空的早晨,一纸调令送到了她的手中——重返暮色之城的苦痛之旅,就这样结束了。
上司没有解释太多,他只是说:“这是为了你好,米勒夫人。”
她花了一天时间来交接好一切,这是最后一次从办公室的窗户眺望黄昏的曼努斯了,如果暴雨能洗去一切痛苦的回忆,那该多好?
她想了想,把那张照片放进手提包里,走出办公室的门,带着苦涩的笑容和同僚道别,电梯低响着下降,她钻进自己的车里,开向车库外那飘飞的雨雾,雨刷挥动着,但猛烈的雨点仍然让挡风玻璃模糊不清,阴沉的天空下,暮色正慢慢弥漫,两旁的楼群开始亮起灯火……
就这样结束了吗?
不,我不甘心……
但又能怎么做呢?
车流停下了,前面似乎有什么拥堵,她无聊地打开收音机,交通频道和往日一样播报着路况信息:“……水榭大道车行缓慢……克里夫路和南门路交汇处发生了车祸,有比较严重的堵塞……”
“雨天,雨天就是这样。”
她想。
但突然,那熟悉的念叨戛然而止,短暂的劈啪声之后,响起了一个严肃急促的声音:“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消息,有怪物在西面侵入了城市,数量还不明了,请市民保持谨慎小心……”
车流向前蠕动了,她踩了下油门——怪物出现在曼努斯不是什么太奇怪的事,这次为什么要作为紧急消息来说?
雨依然纷飞,车子走走停停,交通频道的信号似乎中断了,她换到综合频道,音响里是市长的声音:“……请各位市民不要慌乱,按照军队或警方的指挥有序撤离……”
撤离?那是什么意思?
但她还没来得及去思索这个问题,前方的路口响起了巨大的爆炸声,她透过朦胧的车窗望过去,重重雨幕后面,似乎有一个巨大的黑影翻腾着。
还有火光,烟雾正在腾起,应该是有车翻了。
但也许只是几秒后,她发现了情况的异常,许多人正在离开他们的车,徒步往后飞奔着,从车流的最前面开始,一直向她这边蔓延。
她打开车窗,隐约的呼喊和尖叫声由远而近。
她前面还有许多车主也从车窗奇怪地往外张望着,有人跑过来了,他喊着“怪物!怪物!”
雯想叫住他问问——但顷刻间,那就不需要了,从天空中俯冲而下的黑影轰然撞上地面,被击中的车像玩具一样翻滚。
这不是普通的“泄漏”之前从未有过这么大体型和规模的……不!那是真正的入侵!
她冲出卡在路中央动弹不得的车,随着人流向后奔跑着,刚落下的那只怪物扇动着几乎遮盖路面的巨翼,扑向乱作一团的人群,鲜血在它的利齿和刃爪间喷涌着。
更多的怪物正如同流星坠下,哭喊和惊叫声混杂着雨声,到处都是恐慌的喧哗,更小型而迅猛的恶兽像猎犬一样腾跃着,扑倒那些哭叫的不幸者,撕扯他们的血肉,女人们歇斯底里地嚎叫着,带着倒刺的巨大器官正无情地刺进她们的身体。
巨兽挥舞着它的钳子,如同积木一样击飞路中间的车辆,一辆车落在她的身旁,爆炸的气浪把她冲倒在地,头部撞在灯柱上让她几乎昏了过去,在模糊的视野中,她看到有什么东西扑了过来,她习惯性地去掏枪,但腰间空空如也,枪已经上交了,她恐惧地退缩着,然后,她听到了枪响。
扑过来的怪物吱吱尖叫着,抽搐着倒下,有人影跑了过来,他拿着武器,呼叫着:“我们找到她了!老大!”
另一个人跑过来,俯下身,把神志不清的她背在背上,朝一旁的岔路飞奔,其他几个人一边撤退一边射击着。
他们冲进不远处的一座大楼,有人已经在电梯里等待了,他们飞速地上升,直达天台,在那里,一架直升机正在雨中轰鸣着。
她仰起头,更多的飞行器飞速地掠过闪着电光的天空——军队在行动。
那个男人把她小心地放在直升机的座位上,示意驾驶员起飞,然后他望着她的脸:“你还好吗?”
那是一张有着阴郁眼神和小胡子的瘦削的脸。
布兰登。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
“为什么不会是我?”
他问。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乔恩?”
她疯狂地大喊。
“不,我没有杀他,我告诉过你的,你找错了方向,这件事和灰鸦毫无关系。”
她愣在那里,似乎突然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我要相信你?”
“相信不相信随便你,是红蝎会的人。”
他停顿了一下:“后来我杀了他。”
“为什么?”
“为什么?”
他大笑起来:“我可对你那狗屁男人毫无好感!但是让你伤心的人……我不会让他活着。”
“让我伤心的人?”
她猛地坐起来:“但那天晚上呢?在那个噩梦的房子里!还有比那更让我伤心的吗?”
“所以我也杀了他,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会成为一把手?”
他扭过头去望着窗外的雨:“还有其他人,每一个,我都没让他们活着。”
“布兰登,你真是个疯子!疯子!混蛋!白痴!”
“疯子?没错啊!我是个疯子!”
他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声音如同尖刀刺耳:“但是谁让我变成了疯子?是谁让一个好端端的人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一切都是因为你!那个时候,你曾经有多少的机会可以挽回我!但你做了什么?”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重新压低了声音:“没错啊我是个混蛋,白痴,你已经不再需要我了,我却还要时时关注着你,守护着你,你在曼努斯的这些年,我为你摆平了多少梁子?我为你解决了多少对手?你真以为那全是你自己的本事?你他妈的有记得我一点点的好吗?”
他的声音无法抑制地越来越高,但最后结束在她的哭声里,他拍着她的肩膀,似乎重新变回到许多年前那个温柔的模样:“哭吧,哭吧,想哭就哭个够吧。”
直升机轰响着穿过雨夜,飞向城市的边缘,火光在底下四处燃起,军队的战斗机器开始控制街道,掩护平民的撤离,最后,他们降落在一处灯光闪烁的野战营地,他扶着她走下飞机,仍然换上那副玩世不恭的微笑,他走向一名军官,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你好,我是曾经服役于美洲狮第一营的中尉布兰登,能帮我照顾好这位小姐吗?”
对方似乎一脸惊愕,然后带着敬意的眼神回敬军礼,布兰登松开了她的胳膊,然后猛地抱住她,亲吻着她沾满雨水的冰冷嘴唇,雨和泪水一齐沿着她的脸流淌而下,最后他放开她,举起手,挥了挥:“亲爱的,再见了。”
“你要去哪里?”
他微微一笑:“曼努斯是我的城市,我将和它共存亡。”
他转过身,走向依然轰鸣的飞机,从沾满雨水的窗户里,他转过头,向她高喊着,他的声音穿透风雨,依然浑厚。
“男人有男人的事情!希望这次你能明白!”
********************
“没错,你的推理能力早已经出名了,所以相信你是也许是最佳的选择。”
莉点点头。
“但是……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如果那座建筑真的是为研究我们的目标而建立的,我们也许只能去那里寻找答案。”
莉说。
“嗯,我也是这样想。”
雯附和着她。
她们一个接一个转过身去,重新踏上来时的那条路,这一次,她们加快了脚步。
当那座高大的金字塔形建筑再次出现在眼前时,周围显得格外寂静,虫群似乎已经不见了踪影,她们走进那扇门,雯重新调整了一下电路,让它关上。
她打开移动终端,建筑的地图投射在墙壁上:“我们去哪?”
“如果有什么地方能观察到绕着建筑旋转运行的目标,那一定是在最顶部。”
雯调出最顶层的地图,放大它:“顶层的确有一个叫观察大厅的房间!”
“那我们出发。”
她们沿着楼梯奔跑,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时间,电梯不一定可靠,虽然这座建筑很奇怪地看上去如同新建,但它的确不是完美的,许多地方的灯已经不亮了,上升的路程忽明忽暗。
但突然,玫停了下来,她问:“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
莉和雯都停下了脚步,她们站在阶梯上,屏住呼吸,仔细倾听着。
细微的“砰砰,砰砰。”
撞击声。似乎来自下层的某个地方。
那声音迅速地变得明显,似乎从许多不同的方向传来,接着开始夹杂着金属破裂的声音。
“快跑!”
莉高喊。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三人用最快的速度沿着楼梯向上飞奔,而那古怪的声音似乎更快,越来越近。
顶层的门就在眼前了,莉用穿着动力甲的脚踹开它:“哪边?”
“左边!”
雯一边看地图一边向左边的通道飞奔。
背后响起了如同爆炸般的轰响,在弥漫的粉尘中,天花板上的检修口碎裂了,巨大的黑影从破口里像巨蟒一样钻下,接着天花板和墙壁上更多的薄弱处崩塌了,无数蜿蜒的触手从里面蜂拥而出。
“见鬼!为什么突然会有这样的东西!”
雯一边倒退一边射击着,许多扭动的触手在热浪中折断或是退缩,但更多的触手正在延伸进来,转眼间就几乎挤满了整个走廊!
“织梦者!它发现我们了!”
莉喊着:“当启动那些炮塔的时候我们就该明白了,那么大的动静,织梦者肯定会注意到的!”
那扇门就在眼前了,门框上方,标着“观察大厅”的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门相当厚,是坚固的合金,雯开始手指如飞地破解门禁,玫和莉向走廊上蜂拥而来的蛇群般的触手拼命射击,那稍微减缓了它们前进的步伐。
门开了,她们大步跃进去,雯调整设备,厚重的门在身后闭拢了,触手还在撞击着它,发出骇人的巨响。
“我们现在怎么办?”
雯焦急地问。
莉找到了电源的开关,灯亮了,房间相当大,有几十码见方,靠着墙摆放着许多大大小小的设备,的确都是旧时代的样式。
但她们似乎没有时间去研究这个了,撞击声已经转向了天花板,那里有好些薄弱的开口,碎屑正头顶纷纷落下。
“就这样……结束了吗?”
玫轻声地问。
“能走到这一步已经很了不起了,姐妹。”
雯拉了一下枪闸,冒着白气的废热罐抛了出来,她娴熟地换上一枚新的:“如果终究还是无法成功,就让我们战斗到最后一刻吧。”
“不,也许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那是莉的声音,她的声音显得平静而低沉,和平时的她听起来不太一样。
“快说吧,中尉!”
“关闭我们的个人屏蔽场……”
“你疯了吗?那只会让我们死得更快,而且,个人屏蔽场不是植入在体内,无法关闭的吗?”
莉摘下金属的手套,把手伸进盔甲的里层,抽出手时,手心里多了几颗小小的胶囊:“这是实验室的朋友给我的,它能让屏蔽器暂时停止工作。”
其他人满脸惊愕地看着她:“但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有时间解释了,但是请相信我!因为……我试过。”
她伸出手去,玫迟疑了一下,然后伸手拿起了一颗药丸:“只要一颗就够了吗?”
“嗯。”
“卡莉,我觉得你是可以相信的人。”
她把那颗胶囊扔进嘴里,一仰头吞了下去。
雯用几乎崩溃的眼神看着她们两个,但最后,她也照做了:“和你说的一样,我没有更好的主意……但是,接下来呢?”
莉的眼神已经变得迷离,声音如同呢喃的梦语:“跟随……你的本能……服从……你内心深处……的欲望。”
她的手按动了动力服的开关,在蒸汽的嗤声和机械摩擦的嘶嘶声中,盔甲松开了,她缓慢地一件件取下那些部件,只剩下了最里面贴身的防护服。
“跟随你……最本心的愿……望吧。”
莉梦呓般地低语着,纤细的手划过,防护服的拉链张开,她的动作缓慢而柔和,如同一场舞蹈,她从防护服里抽出手臂,然后是腿和脚,最后她旁若无人地褪下薄薄的内衣,淡褐的乳头已经兴奋地挺起,她坐下来,分开两腿,用双手分开粉唇,红艳的花蕾沾满甘露,含苞欲放。
“你疯了吗?莉!”
雯焦急地呼唤着。
“相信我,”
莉的声音平静而坚决:“如果想要活下去,如果想要完成任务……就相信我。”
触手撞击着通风口的盖子,天花板的碎屑纷纷掉落。
“我们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
玫说。
然后她也关闭了装甲的动力,一件件脱下头盔和护甲,金色的卷发沾满汗水。
最后,她拉开防护服的密封锁,防护服一点点脱落,露出白皙的胴体,当她的手指伸向到仅剩的内衣时,她迟疑了一下,但最终,她发抖的手指解开带子,把它脱下,扔在脚边。
雯用几乎发疯的表情看着她们,但最后,她也照做了。
通风口轰的被撞开了,触手像蜿蜒的巨蟒冲进房间,它如飞般窜向大门的按钮,门开了,更多的触手像破网的鱼群一样涌进来,转眼间如同疯长的藤蔓爬满了墙壁和天花板。
“融入梦境吧。”
莉说。
触手们像蛇群围过来,卷起三具赤裸的胴体。“活下去,不管遭遇什么,都要努力地活下去。”
那是莉最后的声音,然后鳗鱼般的软管堵住了她的喉咙。
触手捆住了她们的四肢和身体,把她们高悬在房顶中央,双手被反绑在身后,两腿却被尽情地分开,摆成那个等待交媾的淫荡姿势,小阴唇的缝隙里,粉红的蜜肉闪着诱人的微光,营养管直穿过食道,插进胃里,唾液如同透明的细线从无法闭拢的颚间流下,我透过莉的身体感受着喉咙被撕裂般的疼痛,咽喉和胃部抽动着,无意义地想要把那滑腻的异物呕吐出去。
带着毒针的细长触手开始伸向女孩们的乳房和下体,那些手指粗的尖刺在含混的呜咽声中缓缓刺入挺立的乳头和温软的蜜肉,毒液无情地注入,如同沸水灼烧着血肉,光洁的肉体痛苦地颤抖着,但我清楚那只是必须的准备,我感觉到莉的身体在毒液的影响下发烫起来,双乳和下体的血肉异变着,生长着,那将让她的生命更加坚韧,也更加痛苦。
莉的神情依然宁静,似乎那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但玫的脸上写满了紧张,她惊恐又羞赧地看着自己的乳房一点点隆起,乳晕像孕妇一样扩大,但最让她无所适从的是娇小的乳头正长成硕大鲜红的肉球。
雯的眼神愤怒而又无奈,她使劲挣扎着,想要表达自己的反抗,但那只是徒劳,当下身的三个肉穴一同流出胶水般的液体时,她满脸通红地闭上了眼睛。
毒素大概花费了十分钟来完全发挥它的效力,当女孩们的胸脯已经鼓鼓地挺起,充血发红的乳晕盖满大半个乳房,白色的乳汁从苹果般的乳头上渗出,下身的尿道和肛门都由紧闭变成微微张开,和阴道一样流淌着晶莹透亮的液体时,疯狂的噩梦开始了。
粗细不等的触手如同纠缠的根须,已经挤占了房间里的大部分空间,现在它们拥挤着,碰撞着,围向女孩们的身体,争夺着每个流淌着乳汁或是淫水的孔穴。
皱缩的乳孔被拉开了,束缚在乳房里的乳汁如同泉水一样涌出,旋即又被手臂粗细的触手狠狠地塞上,被拉伸而延展的乳头壁如凝胶般细滑而剔透。
雯的乳房本来就是最大的,在毒素的刺激下早已膨胀得更加醒目,像两颗篮球一样挂在胸前,乳孔被疯狂地撕扯着,里面塞进了四五根粗大的触手,把乳头的嫩肉拉成几乎透明的薄层,而从触手的间隙里,乳汁的分泌速度可以用喷涌来形容,随着触手疯狂的抽插,白色的水柱就像被挤奶的乳牛那样一股接一股地喷射出来。
相比之下玫和莉的乳房受到的侵犯要轻微一些,每只乳孔里只插入了一两条触手,泌出的乳汁也要少得多,如同涓涓细流沿着肌肤流淌着。
莉的下身受到的折磨却触目惊心。
她私处的毛发本来就不多,在毒素的刺激下全都脱落了,光洁白净的阴部毫无遮掩。
触手一条接一条毫无顾忌地硬挤进她两腿间的三个肉洞里,每次更多的插入都伴随着因为喉咙里的软管而显得古怪的惨叫声。
我能感觉到莉下身传来的剧痛,每次似乎下一秒就要被撕裂,却每次都在痛苦中被拉伸到更大的容积,但除了肝肠欲断的痛楚外,我还能感受到一缕埋藏在痛苦深处的快感,它像一星微弱的火苗在那里燃烧着。
开始三个肉穴还维持着各自的形状,但随着更多触手的插入,骨骼的框架取代了血肉成为了最主要的束缚,触手在骨盆口拼命地冲撞着,肉穴的边缘开始扭曲变形,最后变成一个仅仅被两层胶带般的薄层分隔成三部分的巨大肉穴,如果说雯和玫的蜜穴如同碗口的话,莉的下身已经可以说像张开的水盆了。
遗憾的是我只能感受到莉肉体的感觉,却无法了解她的心理,这个自愿脱下衣裳的女孩在疯狂的性虐面前到底会想些什么呢?
也像那个在黄浊的海洋里疯狂地追逐着快感的我吗?
但其她人的下身也绝不轻松,三个肉穴在触手的挤胀下都张大到了夸张的尺度,抽插的幅度如此之大,每次抽出都会把一截粉红的穴肉带出体外,甚至把整个整个肉穴和周围的皮肉都拉得凸起,而每次插入时都好像要直顶到心口,把充满在阴道和子宫里的淫水挤得猛然喷溅。
玫是小队里经历性事最少的一个,这样疯狂的凌虐也许对她来说才是最难承受的,泪水沿着她的脸颊流淌下来,渐渐同乳汁和淫水溶合在一起,拖着长长